《你就不要想起我(上)》
文/花黎,摄影/沐的笙
_1因为爱情,生生不息
靖扬:
我在镰仓的滩口。
五月的日本艳阳高照,我手里捏着刚焙好的鸽子饼干,给你写下这第一封信。
从年8月份,我开始流浪。镰仓是我的第一站,也是最后一站。
镰仓波光粼粼的海面满载着青春,我坐在江之电怀旧的车厢中慢速前行,与海岸线并行,不经意路过你喜爱的《灌篮高手》熟悉而陌生的场景,仿佛可以看见在“命运的路口”的晴子,以及在海岸飞驰的单车少年流川枫。
年,我听闻湘北高中是《灌篮高手》许多场景的原型而慕名而来,在这条简单的路和蔚蓝的湘南海岸上,我第一次遇见你。
你面容英俊,眉形像锋利的刀刃,我记得我当时惊讶于那样清贵凌厉的男子或许只有漫画里能看得到。
你的模样确实是是很二次元的,你好像把所有我喜欢的漫画人物全都长在了身上。刹那间世界寂静,一切声音全部消失,我悄悄地屏住呼吸,时间在那一刻变得无比缓慢起来,你的面容明亮的有些晃眼,映着入眼的景色都有些失色。海风神清气爽,沙滩海岸碧水云天,对面的少年漂亮的虚幻。
靖扬,你的存在才终于让我感觉世界确实是神奇的。
不远处海滩的小径上有一对日本的情侣,男生伏在女生的耳边低语,女孩子笑声如铃。许是被我看的有些羞涩,女生嗔怪的推了一把男生,男生转过头来朝我招招手,善意的微笑,我亦在车窗里微笑着回望他们。
爱情,你看,靖扬,这世界上属于爱情的欢声笑语不断,因为爱情,热闹温柔,生生不息。
我在寺堂随手折了一朵紫阳花凑在耳边闻,买了一杯鲜榨橙汁,咕噜咕噜一口气喝下去。
花糅
-2生长万物,亦埋葬万物
靖扬:
我来到了伯罗奔尼撒岛,东北部你的庄园处。
你给庄园的名字起名叫cradle,生长。
后来我才知道,大地的奥妙之处在于它既生长万物,又埋葬万物。
靖扬,你也是,你生长我的爱情,亦埋葬它。
那里有金*色的油菜花,阳光和蔚蓝的海,隐约的上帝之光和白色纯净的房子,伯罗奔尼撒的一些地区对我来说就像天堂一样,可他们和你相比似乎一下子都黯然失色。
有很多中国新婚夫妻到岛屿上来度蜜月,有一对夫妻相互依偎着,女人笑着问我:你是中国人吗?你和你身边那位帅气的男孩子是情侣吧,你们真般配。
我笑着不做解释,你亦微笑着沉默。
你在教堂里跪拜希腊神话里掌管树林、土地、和羊群的神,传说Pan有人的躯干和脑袋,山羊的腿脚和耳朵,你用你们家乡的方式,双手弯曲着支撑在地上,又并拢合十触摸额头,恳求仁慈的神普度众生,也渡沅纱度过阴影,重拾光明。
沅纱,你的爱人。那时我们尚未恋爱,此时你的恋人正经历事业受挫和父母车祸的双重打击,一度发展成大脑精神损伤和人格分裂。
可你还是爱她。你在回来的山路上突然停住,蹲下来失控的抱住头无声的痛哭,像一头受伤的野兽,我从未见过你如此狼狈的样子,你呜咽着说,花糅,我真的很爱她。
那你就爱好了,为什么要告诉我,为什么连一点点的,一点点的幻想都不留给我呢,让我幸福一点点,不好吗?
我只是微笑,裴靖扬,你放心,你放心吧,我会治好她的。
我怎么舍得你难过呢,我会用尽我全身的力气,让你快乐,所以,你放心吧。
我许下了一个承诺,当然那时我并未想过,我会为这没有完成的承诺,穷其我的下半辈子来还债。
花糅
-3宿命
靖扬:
回到中国,我开始搜寻专业课本上所有关于沅纱病情的字眼,沅纱由于无人开导和倾听,已发展成严重的偏执症人格障碍,通俗来说,就是人们说的偏执狂。
其实治好沅纱并不是什么易事,一般的心理医生包括我几乎都束手无策,因为这类病人唯一的交流方式就是不断的摔砸物品,他们拒绝开口说话,拒绝和外界交流。
这不是什么好的现象,因为偏执症患者的执念会愈发的深,使我和她的交流变得愈发困难。你根本无法想象一个偏执狂和人格分裂的心理活动,偏执症人格障碍都会有自己的“情感宠物”,而沅纱的情感宠物是个玩具猫,有时她会上一秒明明很平静,下一秒就会突然抓起离自己近的物品砸向我,缩成一团护住怀里U的玩具猫咪,她以为我要伤害她的猫。
偶尔她也会清醒一阵,有一次她歉疚的抓住我的手,花糅,我对不起你,也对不起靖扬。
我摇摇头,路是我自己选的。我似乎都有些认命了,这是我的宿命,命中注定我会遇见裴靖扬,为他当一辈子的嫁衣。
宿命。
果真是,宿命。
空闲的时候,你会带我去吃牛油面,襄阳人总管牛肉面叫做“牛油面”,很有种亲切的感觉,我嗜辣,每次总要放双份的辣椒,浓重的辣味在舌尖化开的感觉最让我着迷,有时候辣椒卡在喉咙,我辣的眼里直冒眼泪说不出话来,用手势给你比划,你慌极了,手忙脚乱的找豆奶给我喝,慌忙间的把凳子不停的碰出声响,一个大男生变成了一只猴子。
沅纱最后还是死了,那次给她的心理例行检测,她突然发病,挥起手旁的玻璃杯使劲砸向我,毫无预兆的情况下我忘记躲闪,玻璃杯在我的手臂和锁骨上破碎,鲜红的鲜血快速的沁出来滴落到地上,碎裂的渣片飞入我的头部内侧,疼痛使我一阵颤抖。
医院,取出碎片时,冰凉的镊子和尖锐的碎片与我的血肉碰撞时形成的疼痛让我痉挛,我在痉挛中昏迷过去。
等我醒来时,我看见你守在病床边,睡梦中你的眉头还是紧紧皱着,温软的头发散出柔和的金光,我忍受着疼痛艰难的向你挪动,抚摸着你的眉头,心里泛起浓浓贪恋。
这时候你轻微的动了一下醒来了,睡眼惺忪的神色在看到我的那一刻转化为歉疚,怎么样,有没有事?
你看,在这个时刻,你的表情也不是紧张担忧,而是抱歉。
我又微笑,我没事。实际上我已经疼的彻骨。
这时有人进来跟你说了句什么,你大惊失色,站起来匆忙的要走,我问你怎么了,你神色复杂的看了我一眼,没有说话,接着便转身快速离开。
你赶到的时候,沅纱已经死了,是在洗手间割腕自杀而死的,洗手间里满地都是混和着血液的水,水龙头还在汩汩的不停流着,她脸色苍白,嘴唇艳红,整个人有一种虚弱而诡异的美丽,她的身边有似乎为减轻痛苦而注入的麻药针管和很多带血的纱布,水果刀被扔的远远的,鲜血冲洗的干干净净,伤口上的一点点血也已经凝固成血痂,不仔细看,真的看不出来有血痕。
她的遗书里有一句是,花糅,我对不起你,我走以后,你好好照顾靖扬。
这句话说的着实巧妙,前半句表现了她的善解人意和内疚,后半句含蓄的表达了我对裴靖扬有非分之想,整个句子又隐含了好像让别人觉得“这个人的死是因为向她谢罪”的意思。
但事实是,我无从反驳,歉好像是她该道的,而我,确实对裴靖扬有非分之想,至于沅纱的死是因为我,好像连我自己也这么觉得。
我不杀伯仁,伯仁因我而死。
我不杀她,她因我而死。
所以,靖扬,我知道你一直恨我,即使最后不恨了,那也是刺,因为这恨意刺疼的已不是我,是你自己。所以,连我自己都感觉愧疚。
此刻,我在襄阳的巷口,吃着双份辣椒的牛油面,泪流满面。
花糅